万图岁佛

别管了,文盲写文本就逆天而行

【李莲花中心向】我非良医(中)

40集if线,当众解雪融华+当众毒发+捅所有人心窝子


全文2.5w+,一发完,太长了拆成上中下完结,后续见合集


全篇正文无需解锁

  

主角中心cb向,自由心证

  

***

  

  


李莲花再睁眼时,眼前白雾渐渐散去,头上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屋顶。


这是——李相夷曾经的房间。


“李莲花,你感觉怎么样了?”


躺着的人侧过头看了坐在床旁的方多病一眼,回到:“哦,还好”,按捺下心中酸涩——自己竟没觉察出身旁有人。


方多病却皱了眉头,往日这人“没事没事”的,都说顺嘴了。能让他改口“还好”,只怕确实是不太好。


“你内力本就耗损太过,强解雪融华更是几乎亏空内里,我扬州慢修行尚浅,无法替你完全压制……”越说声音越小,若不是李莲花近日因目不甚明,耳力聪盈不少,怕是都听不清楚。


“这次,恐怕凶险”,方多病告知实情,内心惶惶不安。


李莲花闻言却笑了下:“放心,你师父何等人物。”


“不怕啊”,尾音上扬,他看起来面上一派轻松,丝毫不像被毒药悬颈之人。


这家伙向来如此,明明有事的是他,却要反过来安慰旁人,好似没什么会让他惧怕一样。


“方小宝,你那什么表情”,李莲花躺在枕上斜乜了他一眼,“跟个怨妇似的”,顺道还翻了个白眼。


“你!”方多病气不打一处来,看他不太能动弹的样子,深吸一口气强压火气:“算了,再让你嘚瑟会儿,云彼丘已经去莲花楼取忘川花了,今日你无论如何都得把它给我咽下去!”


“别想找借口”,他一手抱臂,一手正指着床上那位,“今天四顾门诸位院主皆在,一对多,我占优!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!”


李莲花本来还想说什么,听到忘川花,想伸手挠挠鼻子,却觉得软弱乏力抬不起手来,只得抿着唇看起来乖觉地点点头。


方多病难得斗嘴占了回上风,皱皱鼻子,抬手点了点他肩膀,活像和村口大黄吵架吵赢的狐狸精。


那人被戳得皱了皱眉,露出少见的尴尬来。


没等他俩继续这幼稚举动,门开了,来者是乔婉娩。


“是相夷醒了吗?我听到声音……”她神色有些戚戚,跨步向右侧内间走来。


本来安安分分躺着的某人,听到声音想撑起身子,被床旁的人按住肩膀动弹不得。


方多病背对着来人瞪着乱动的李莲花,本来就大的眼睛还威胁性地又努力睁了睁。


“……阿娩”,无奈之下那人只得唤了声她以做回应。


乔婉娩跨进侧室,驻足在距床榻三步距离外,微微偏头越过方多病看向他。


“相夷,你还好吗?”这句话甫一出口她就后悔了,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真相,并不会因为一两句客套话般的关怀有何改变。


“嗯……”,或许是被方小宝压着,李莲花觉得有点喘不过气,只能哼了声,给了她个惨淡的笑脸。


好在这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,除云彼丘以外的几人接续鱼贯而入,站在厅内遥遥看进来。


“门主如何了?”石水站得最近,她靠在内室门边,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。


李莲花闻声把脸偏向她站的方向,白着脸摇了摇头,也不知道到底好是不好。


方多病见人都来了就是没有云彼丘,一时心急:“云院主呢?还没回来吗?”


“这山上山下的路程,少说得一炷香时间,彼丘本就有内伤……”纪汉佛皱着眉,捏着袖口的右拳锤进左手心。


“合该我去!若是因为他耽误了门主的药……”石水瞧着脸色被红衣衬得越发白的人,一拳砸在门框上,细看那上好的梨木竟有了个凹陷。


“白院主!这是刚云院主送来的!”此时一位弟子打扮的人急冲到门口,双手呈上一个金锁木盒。


“他人呢?”只见盒子不见人,白江鹑忙问道。


“云院主在大门外,他把盒子交给我让我加急送进来,吐了血似是受了伤”,那弟子如实汇报出情况。


石水没那个耐心,回身一把抢过盒子:“哼,就会坏事……”


“你下去吧,今日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”,纪汉佛发话,那弟子领命退下,带上了门。






方多病接过木盒,众目睽睽之下旋即打开。


……空的。


众人的焦急神色也随之凝滞在了脸上。


“忘川花呢?!”方多病左看右看,不可置信:“笛飞声拿回来之后,我就一直锁在里面了……”


“怎么不见了?”他慌乱地看向那几位,像个竭力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的孩童。


“云彼丘!又是他!”石水只觉腾的一下,脑子像被人打了一拳,其余几人皆是和她一样的难以置信!


“不,不对,他打不开这锁……”方多病连着摇了几下脑袋,剧烈的几个喘息之后,突然抬眼看向床上唯一表情没太大变化的那位。


察觉到目光投来,那人心虚地勾了下嘴角,把脸朝里侧偏了偏。


“李莲花,陛下那毒是如何解的”,他大步走过去,蹲靠在床旁的脚踏上。


“你拿忘川花去救陛下了”,本该是个问句,却没有疑问。


这家伙咄咄逼人,李莲花没辙,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,叹口气,慢慢撑起身子,盘腿坐起来。任由方多病慌张的手握上他膝盖,似是溺水之人抓住手中唯一的浮木。


“你难道不知这世间只有这一株忘川花才有可能救你的命吗!”方多病有些时日没对李莲花这么大声地吼过了,颤抖的尾音回荡在整个屋内。


李莲花瞧着眼前这个几近崩溃的少年,看他满脸通红,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,眼眶红红眉尾下垂,像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。


“我就知道你会生气”,开口还是他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悠悠语气,和激动的方多病一对比,莫名显得有些好笑。


“实话说了吧”,他抽空抬眼看了看面前一众表情各异的旧部与旧爱。


柔和的声线却将绝望引着淌进这小小屋内:“那个忘川花,本也只有三成的机会解我的毒,对我来说可能就是一种浪费。”


他边说边收回目光看向靠在床榻前的方小宝,歪了歪脑袋,“那倒不如,给更需要的人”,这让他看起来倒像个循循善诱、尽职尽责的好师父了。


“你说对吧”,说完他还拍了拍方多病扶在他膝上的手。


终是浮木难支,还欲挣扎的某人脱力地瘫坐下去。


几息后,方多病似乎想起什么,猛地站起,泪却落下:“难怪陛下这么快放走我爹,难怪他不再猜忌于你……”


“李莲花,这么多人……”他侧过身指了指身后的一众,哽咽得几乎断句成词:“这么多人前仆后继想让你活着!”


“可你呢!”方多病目眦欲裂地指着李莲花的心口质问,却看起来仿佛这言语拟成的刀刃对准的是他自己。


“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吗?”他只觉委屈,抽噎得快喘不上气,又羞恼自己竟被这老狐狸气成如此这般模样,顿时有点理解笛大盟主——真的很想和眼前这人打一架。


……算了算了,冷静雅正,现在不是跟他生气的时候,方多病转开视线,拍拍自己胸口顺了顺气。


冷眼回头扫视了一圈亦如他般凄然却缄口不言的几人,硬逼着自己深呼吸几下,咽了咽唾沫,勉强压下那如鲠在喉的悲愤。


“不行,我是一定不会让你死的”,话音分明还蕴着水汽,但方多病硬是咬着牙根语气坚定、掷地有声。


三两句话间就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,让思路重新归于正途……这小子确实是进步了不少,李莲花暗自感叹。


他看着这小子倔头倔脑的侧影,耳朵动了动,闻得窗外有风拂过,院内落英纷纷,窸窣满地。他这间屋就朝着院内风口处,按理此时室内也应暗香浮沉,倘若他嗅觉尚还灵敏,该是能闻到些的。


面前的少年郎倔强、固执,站的腰背笔直,就像院里那株挺拔的桂树,认为自己能护住一切所珍视的,和当初的李相夷,简直一模一样。


有句话说得好——旧花欲落新花好,新人少年旧人老。时如逝水,东去不回,带走零落腐蕊,也滋养枝上含苞。就像这世间,没有人会永远年轻,却永远有人正值年少。


他抬眼看着眼前信誓旦旦要保他小命的少年,边摇头边笑:“果然是没有白收啊……”


又将视线放到厅堂中的几位身上,一一看过去,笑意微敛,珍而重之到:“……我这个好徒弟。”






说完这句话,李莲花累极般地低下头,脖颈上的经络鼓胀,不祥的青黑随之攀缘而起。


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片殷红自那赤色衣领处蔓延到他整个脖颈,却到下颌处突兀地停止,脸上的血色仿佛被抽干净般,惨白如纸。


“李莲花!”方多病心知这是碧茶发作之兆,忙要上前替他压制,正要扶上那人的手,却被一把甩开,力道不大但难抵他心神恍惚,猝不及防之下竟差点没站稳。


只见李莲花娴熟地并指为诀,提气运功,正欲再度点穴。


哪成想手指刚触及胸口却被翻涌的激痛弄得一抖,颓然地化为掌紧攥住胸口衣襟。


方多病回过神来,见他已无力压制,坐到床侧扶住他肩膀,急声道:“穴位告诉我,我来!”


那人摇了摇头,只道:“别费劲……压……不住的。”


方多病也不知他是在说自己扬州慢功力尚浅,还是只说此番碧茶发作过于凶猛,但叫他就这么看着人痛苦是万万不行的:“少废话,你就……”


“挺,挺过去……就好了”,他攥住方小宝的小臂,勉强拽住点溃散的理智:“你先,跟他们出……出去……”


方多病见他都这样了满脑子还想着赶人,直接气乐了:“好,好……”


病重之人听不出反话,听到答应他了,心中那口气一松,便直直地侧倒下去。


“诶!”方多病把肩膀靠过去,将人稳稳地接在怀里。


“让我……睡会儿,就好……”脖颈处传来几声闷闷的气音,方多病低下头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。


方多病环住他的手紧了紧,又无力地松开,将他缓缓扶抱着躺平,盖好被子。瞧了瞧那双素白眉眼,站起身对其余几人道:“原本有忘川花作倚仗,才任由他今日胡来。”


“现在忘川花没了,但他为解雪融华内力殆尽,此遭,怕是不好熬”,方多病鲜少在众人前有如此严肃的时刻。石水想起了之前在矿洞他背着那人,宁可丢了刑牌也拒不交人时也是这般模样,对这滑头小鬼,不,现在应该叫门主徒弟的印象又好转了几分。


“芩婆……”率先开口的竟然是落在众人身后的肖紫衿。


“他师娘,应该能救”,肖紫衿当时和他们师兄弟二人交好,常常听他们提起,深知那位自李相夷出事后便枕山栖谷的耆老实力沉潜刚克,此时急需救命,非此人莫属。


“对,相夷说过他师娘实力不在其师父之下……”乔婉娩一抹泪水,附和道。


方多病亦想起了那位慈祥的老者,还是摇了摇头:“先不说这里距离云隐山路途遥远……之前我便带他去过,芩前辈虽内力深厚,但碧茶过于霸道,无非是……一命换一命。”


“他自是不愿的”,方多病说着说着还笑了一下,笑自己当初被那师徒二人三言两语轻松瞒过,傻得天真。


“啊?”“这……”闻言厅堂内惊诧之声四起。


方多病不欲多言,咬着唇思忖片刻,突然从腰封处摸出个精巧玉哨,走到窗边吹响,不一会儿便有鸟振翅而来,他取下其腿上的信筒,转身问道:“可有纸笔借我一用?”






待方多病搁下笔,卷好纸条放飞信鸽时,才注意到此时窗外——霞光西坠,落日熔金,刚放飞的鸟儿兀自乘风远去,义无反顾地跌入那片沉甸甸压于头顶的倒悬火海。


将视线收回室内,他看了看这几位曾无比尊崇的百川院院主,张了张嘴,到底没作声。


他没出声驱赶,也没人提议先离开,众人就这么杜口无言的对立着。


像一群被什么怪力石化罚站的塑像,肃穆而寂静。


床上的人浑然不知,眼皮不太安稳地颤着,似睡非睡,似醒非醒。


白江鹑陡然想起什么,抄着手小声道:“嘶,上次我和大哥听彼丘说起,梵术金针似乎对碧茶之毒有压制之效……”他不太确定地望了望纪汉佛。


纪汉佛也眼前一亮:“没错,他是这么说的。”


“事不宜迟,我去请无了方丈过来”,肖紫衿接到,说罢便欲离去。


“紫衿”,乔婉娩突然叫住他,见他望过来,朝他迈了一步,表情认真:“走密道,快些。”


他愣了一下,点点头,一撩衣摆踏出门去,步伐凌乱,脚边紫色罩袍与内里纱衣纠结一处,显得颇有些狼狈。






李莲花虽表面上安安分分地躺着,却感觉好似被置于盛夏火炉之中,汗还没来得及淌下,转瞬又被扔进刺骨的寒潭,冷热交替过快便成了淬皮炼骨般的剧痛。


他感觉仿佛过了很久,久到不知自己姓甚名谁,身在何处,只觉犹如暴雨中的一片深秋枯叶,摇晃在枝头,岌岌可危。


实际上,当他突的被坠感击中,一个哆嗦着醒来时,才过去不到半柱香时间。


眼皮都还没来得及掀开,搭在腹部的手已经率先抓紧了身上的被褥。


“李莲花”,方多病冲上去,握住他紧攥着的拳头,叠声又唤了他几次。


那人没有回应,只是甚不安分的在枕上晃来晃去,徒劳地张了张嘴,却不是要说话,而是大口地深吸着气。


然而费了半天劲,进气还没出气长。方多病一时不知道他怎么了,无措地急急转头问到:“他这是怎么了!怎么突然喘不上气?”


白江鹑略一沉吟:“气脉不畅,淤在肺腑……快把他侧过来!”


“嗬嗬……”不过顷刻,躺着的人就发出溺水似的痛苦吸气声,脸憋得通红。


方多病赶紧扶着他肩膀侧向一旁,又暗蕴内力抚上其背,李莲花终于是一口血吐出,才像是解了这窒息感,脱力地倒回枕上。


挣动间,衣衫乱乱的揉在被子里,臂缚是照他当年的尺寸打造,如今已箍不住那细瘦的腕子,散落在地上,自手背而起的碧茶之痕,就这么直直落在众人眼前。


乔婉娩怔愣着上前几步,蹲下身,执起那只落在床沿的手,想触碰那片绯色,又在快摸到时放弃:“这……该有多疼……”


她的泪却妄自落在那手背上,带着湿润和凉意,与灼红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。


这让李莲花得以略微回神,眼前模糊,只隐隐看到许多人影,脑子里却迟滞如冬日凝固的坚冰,未及多想,全身自发紧绷应对,手上霍然一紧,听到乔婉娩的声音才缓缓回神,方想起是在四顾门。


乔婉娩被他用力一握,忙使了些力回握回去:既不能分担,那就一起痛吧。






此时大门被推开,是云彼丘赶回,这不短的距离跑得他血气翻涌,嘴边一抹红痕,见佛白二人看他,不甚在意地一抹嘴:“如何了?”


尚无人来得及回话,床榻上的那人倒似是有所感应一般,本来难受得揪着被褥的手,突然伸手抓住一人小臂。


大约是方小宝吧,从攥着自己手腕让人发疼的力度来看。


顾不得许多,他哑着嗓子只余气声:“彼丘……”


方多病坐在床沿看他胡乱抓住乔婉娩的手,知他此刻辨不清身周状况,闻此以为他还在担心雪融华刚解的云彼丘,连声骂到:“都什么时候了你……”


云彼丘乍一听到自己名字,踽踽上前,想叫门主,却见他这幅模样,只觉有什么压着他的嗓子说不出话来。


哪知这人微微摇头:“别,别让……彼丘……见……我……”话还未尽却是再也继续不下去,只能小口小口地喘着气,无意识地摇着头。


他是不想让云彼丘看到他毒发的样子。


乔婉娩低头把脸埋在他俩紧握的手间,痛哭出声。


云彼丘原以为门主叫他有事,凑得近些,闻此呆愣一瞬,直愣愣栽倒在床头旁,手似是按到了什么,一阵冰凉湿滑,下意识抬手一瞧,掌心指缝一片腥红。


是那人方才呕的血。


……


天地良心,带来冲击的李莲花本人其实并没想那么深远,只寻思着不能让自己今日这番大费周折,苦口婆心,因为碧茶毒发一朝付诸东流。


“我才不要白干活……”他想说,但嘴唇开合,没有声音。


方多病抬头斜了云彼丘一眼,心慈面善的多愁公子几乎不曾有过这般含血带恨的眼神,只低头闷到:“闭嘴吧你……”


那人难得听话,当真闭上了嘴,眼帘一合,意识又不知被拽着沉到哪儿去了。






云彼丘望着自己手上的血,恍惚半晌,眼眶睖睁发痛。


原来心中大恸到极致,是连泪水都流不下来的。


急喘几声,才发现刚才连呼吸都忘了,眼前人这番发作属实把他吓得不轻,忙转过头问忘川花怎么没用?


纪汉佛叹了口气,看着那满脸惊惶,多少不忍开口:“盒子是空的,忘川花……”说着瞧了方多病一眼,有些说不下去。


方多病自己接到:“……为保我家周全,被他献给宫里那位了。”


“什……”,云彼丘看了眼方多病,又看了看纪汉佛,见他微微颔首,知乃真话。


他怔愣片刻又惨笑两声:是了,门主向来如此,总是要顾全身边人。


可是,可是……


他回头看去。


谁又来怜取眼前这人呢?






方多病见李莲花衣领纠结在脖颈间,为防他乱动之下被勒得又喘不过气,正要上手给他松松前襟。


骤一相触,指尖一阵凉意,本以为是方才他吐血时弄脏领口,仔细一瞧才发觉不对:那阵深色自左肩头蔓开,乍看之下只像是布料被浸湿。


屋外确实骤然变天,山雨欲来,水气弥漫。可他一直在此处,未曾出过门。


恰逢乔婉娩略微收拾好情绪,抬起头来,正撞上方多病动作僵住,疑惑地探眼过去,面色一变,二话不说上手扒开那人衣领。


赤色衣衫下,原本用来包裹左肩伤口的白布已然被浸透,鲜红和着凝固的黑交织出晦暗的纹来。


相较之下,脖侧蜿蜒而上的乌青经脉与胸口滚烫的红,都显得没那么可怖了。


是先前那一剑的伤口崩裂了。


乔婉娩刚埋在他手上哭了一通,给人衣袖上也留了块深色印记,瞧着与衣领处的分明没什么不同。


哪知血色就掩在这身彤衣下,若不是离得近,还会误以为是天公作怪。


可那个从不吝啬的少侠,最是铺张,从来雨不沾身,雪不落发。


怎料,今朝朱衫湿,唯染血与泪。


“白大哥”,乔婉娩回过神来,冷静地唤了声,“给相夷包扎下吧”,语气淡淡的没有起伏。


“我去找人拿布料跟金疮药”,白江鹑话还没落地,人已快步推门而去。


她把一直紧握着的那人的手放回床上,用被子仔仔细细盖好,站起身,有些冷漠地揩去脸上未干的泪痕,转头看向瘫坐在一旁的云彼丘:“相夷说他不怪你,可怎么办呢,我好像做不到。”


“等此间事了,我自去刑堂领罚”,云彼丘没抬头看她,径直答到,自顾自的收紧之前那只沾上血污的手,把那抹红攥在手心里。


“放心,他不会知道的”,乔婉娩背过身,走到一旁,给端着包扎药物的白江鹑让出位置来。


方多病默默听着他俩的话,没有吭声,木然地坐在床尾看着白江鹑小心翼翼地剥离粘连在伤口处的残布。


先前他玩笑间没轻没重地戳上去,那人皱眉不语怕正是因为此伤吧。


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低调了,我那天下第一的师父。


他是不折不扣听着那人传说长大的:年少时的李相夷喜艳不喜素,志骄气盈,春风满袖,一身红衣惹眼讨俏冠绝江湖。


风头最盛时,就连坊间最爱胡编的话本都说,他虽喜着血色罗衫,却非是喜杀戮的人,能留人一命,他总是给人活路。


如今也是这一身红衣,不论他底下伤得多重,周身血痕尽数被那赤色隐去。


他自己的生路呢?


——倒是被这里的所有人断得一干二净。


方多病伸手关上那个仿佛在讥笑他的大敞的空盒。


现下这件新料制成的旧衣,叫他个后来者倒有了缝隙再一窥李相夷风采。


只是这件复刻战袍,如今染上了旧主新血,让他没来由地想起宫里那件鬼魅的仿制轻容,盈盈丝线上连的是无垠的夜色纸鸢,看似浪迹萍踪,实则身不由主。


你还是更适合穿青色一些,李莲花,他想。






“方少侠,他上次发作是什么时候?”乔婉娩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

“六天……不,我见到的应该是三天前”,方多病想了下,有些迟疑。


“三天……竟然已经如此频繁了么”,乔婉娩深吸口气,长长地叹到。


石水咬着嘴唇,闷声到:“竟不知这十年……又有多少个三天?”


方多病摇摇头:“起码我刚认识他的时候,还没发作这么频繁。”


那之前他一直远离四顾门和百川院,远离所有故旧,自是当然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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